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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 杨春燕:咖啡飞上天

南京被评上世界文学之都已有几年光景了,据说世界上许多著名作家都是咖啡馆里诞生的,信不信由你,起码我是信了。南京是一座古都,历史悠久,但算不上时尚,起码在咖啡文化上落后于北京,更落后于上海。不过令人窃喜的是金陵古都文学底子好,咖啡馆没有诞生于世之时,著名的经典名著《红楼梦》《儒林外史》等已经诞生了。咖啡馆,我固执地认为年龄暂且不论,必定是文艺青年范儿的,必定是浪漫情怀范儿的,必定是释放浅浅忧伤范儿的,缕缕咖啡香气必定是能够折叠起来旋律范儿的。咖啡,必定不只是张文宏说的那样,拿来续命的。今年的今日,我牵着时光的五指,探寻文学之都的两家咖啡馆,追随咖啡的气息,行走在每一颗绽放文学艺术细菌的咖啡豆里。
南京中央路上有一条呈上坡路的巷子,这巷子的名字叫傅厚岗。傅厚岗地处鼓楼东北侧,原为一岗阜,因明代府军后卫队驻扎在此而得名。现为一条东西长约四百米的街巷,傅厚岗地区高云岭、厚窄巷、青云巷等街巷,同样有着悠久的历史。该地区是民国时期《首都计划》中重要的行政区,现有原民国政府外交部、法国大使馆、缅甸大使馆、八路军驻京办事处、李宗仁公馆、吴贻芳寓所等民国建筑20余处,近现代文化名人徐悲鸿、傅抱石、林散之、钱松喦、匡亚明、武中奇、高马得等曾在此工作生活过。
傅厚岗巷子口是中央路103号,院子里隐藏着一间咖啡馆“隅咖啡”,做咖啡的人大概对待生活应该是有三种态度的,比如自大、偏执或艺术范儿十足,拒绝一切不同观念。还有一种自带着热情和敏感,高傲“舔”着别人的屁股,看淡一切而又友好一切。还有一种应该是只有做咖啡才能让自己兴奋,打动自己的同时也打动了别人。去年夏天的时候我来过这里,记得我来的时候,这个神秘的院子里蜻蜓早已经不见踪影,有蝴蝶,有屎壳郎,有树上爬着的蜗牛,有树上结的果子,还有白兰花。咖啡馆的咖啡师三十多岁,瘦削的身材有些骨感,皮肤很白,眼窝有点扣,眼神似乎有些忧郁。他说他是南京人,我暂且信了,只是,一口纯正的普通话不带丝毫南普音。年轻的老板很像是一个神秘花园的主人,拥有一张缺失笑容又很精致的面孔,用咖啡浇灌着众生八年。脑海里八年前的记忆如清水或者是茶水一般,那个时候的我们还没有爱上咖啡。
大约六十平方米的咖啡馆一进门是一个门厅,右手一只三屉书柜,上面摆着一些适宜孩童的书,比如《好心眼的巨人》《查理和大玻璃升降机》……两个咖啡间,右侧这间有两张双人沙发和两张单人沙发,还有一张长茶几配一排高脚凳,高脚凳上两位颇有姿色明媚皓齿的姑娘,她们在用涂着透明指甲油白净的手指打着电脑,电脑上大约为一篇文艺范的文稿。左侧那间餐台旁沙发座位上坐满了一对儿一对儿的青年男女,有捧着一杯咖啡看书的,有神聊的,有飙英语的女青年,有客座指导的资深男青年。吧台连着里面的操作间,一个独立讲究的卫生间。所有家具、墙壁上的涂鸦和大大小小的书架及沙发等,摆放得满满当当,书架上的书有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也有《三联生活周刊》……看似有些凌乱,但是只要你跨进这里的那一刻,你的心里就会安定下来。不知道咖啡是魔鬼,还是这间咖啡馆自带魅力。透过玻璃拉门看出去,咖啡馆院子里面的树依然还是绿色的,院子的长椅上坐着三位歇脚的客人,你只要轻轻滑开这肉与灵的这道门,即刻进入快乐的宫殿。对于爱咖啡的人们来说,咖啡馆很像是一种大写意花鸟画般的花花世界,似乎除了音乐厅,就只有咖啡馆里的钢琴曲才可以灵动飘逸起来一份情调,潜藏着的不多见的怀旧及宣泄。
咖啡馆不大,品种繁多,从咖啡、茶、鲜榨果汁、热饮、苏打SODA、奶昔、三明治、甜品、披萨、意面和焗饭还有小食,合计75个品种。我点了一杯拿铁咖啡,一份肉酱意大利面。开张八年的咖啡馆有点海派风格,在咖啡师的手下成就一座魔幻般的迷宫。迷宫里,房子内墙壁有树叶斑斓的色彩,有甲壳虫,还有一只火烈鸟。咖啡师像在变魔术,用白色的奶,在一杯咖啡中冲出一颗白色的丘比特之箭穿心,还有一杯则是形似凤凰的鸟。肉酱意大利面里面有洋葱、芹菜、胡萝卜、迷迭香和百里香,橄榄油平时吃不出来有多么好吃,放在意面里面倒是没有了异味,应验了“一块馒头搭一块糕”这句老话。一只灰色夹带黑条纹像小老虎般的猫跳上高台,秒来一个跟芭蕾舞演员似的轻巧大跳,直接蹦到双人沙发上。这只毛发光滑的猫咪叫“英短”,围着白色茶壶绕了一圈,它的尾巴不停地打个卷儿,端坐在餐台上突然张开大嘴打个哈欠。沙发上那两位身着黑色和白色毛茸茸外套的女孩乐了,龇牙逗弄起盯住意式披萨的大猫“英短”,她们俩齐刷刷露出米老鼠和唐老鸭那样没心没肺的笑容。“英短”快速叼了一口披萨,咽了下去。“米老鼠”把“英短”吃过的那块披萨挑出来放在盘子外面,没有人喜欢和谁分享心爱之物,独自享受才是本能。“英短”吃过后又变成很严肃的脸,神态有点像咖啡馆里的管家,两只眼睛活脱脱两只宝石,被眼线笔画过了。“英短”的鼻子是个三角形,深棕色调,很像被咖啡熏染过一样,嘴巴又是个倒三角形,“英短”睡着了。“唐老鸭”跟“英短”搭腔,这厮丝毫不予理睬。我借机撸猫,“英短”的脖子、喉管和锁骨跟身体一致的浑圆。
咖啡馆里另外一面墙上画着呆萌的猫头鹰,神情也是凝重的,一副受到伤害的表情肌,是不是要我对着他的伤口吹几口气?我相信各种疼痛都可以像这座城堡的灰尘,一阵寒风就吹走了。咖啡一口一口吃下去,丘比特之箭被我吃掉了,直到伤口被涂抹口红的嘴巴吃得越来越鲜红起来,再无什么可以缓解。人力的尽头是虚无,虚无的尽头是承受。
在虎年的这个晌午,我们共同盯着一只飘落的树叶,那树叶金黄色。咖啡馆另外一间墙上,鸟在鸟笼子里眺望着画中远方的青草和山峦。
“英短”很聪明,他看出我是一个只顾装模作样看书的闲人,他大模大样趴在我对面的沙发座上露出乖巧的样子,我问一个大男生,“怎么样才能让猫抬头?”那大个子男生说,“估计你摸摸猫的脖子,他就会抬头配合拍照了”。猫身上毛发像毛毯一样的厚实,从脖子下面开始连着屁股是一个半圆形的,撸了几下,发现猫的脑袋也是肥肥的,完全看不见脖子,有点儿像山西煤老板肩膀上直接架上一脑袋瓜子。“英短”胡须白白的,长长的。这猫很安静。撸到他享受地把眼睛闭上了,显然一副很受宠的样子,耳朵像两只小鹿的耳朵,耳朵上的毛也是灰白色的。


傅厚岗往前步行不多远,就是鼓楼地铁站,从南京地铁4号线的2号出口上来,左拐一路向前,与墨绿色棕榈树、满树的桂花早已失去芳香的桂花树,还有苍翠的松柏一一打过招呼,唯独一颗颀长硕大的梧桐树顾不得搭理我,梧桐那心野的不行,侧歪着哩,走神儿似的不甘寂寞探着身子向往着自由敞亮的上海路大马路。
南京有上海路,上海有南京路。上海有文化氛围浓郁的咖啡馆,比如上海博物馆的咖啡馆,会开各种讲座和艺术沙龙,主讲人都是上博的馆员,我为那些历史文化遗产丰饶的讲座艳羡出了口水,很想跳上火车去学习如何让破损明清青花瓷回归本来的模样。上海路162号,是南京大学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中美文化研究中心,再有100米就是金银街。这街的名字好生韵味儿,不知道是跟南京夏初沁人心脾的金银花有关,还是和金子银子铺满一条街的梦想有关,我倒情愿它是后者。旧友王三军的“盧浮尚品”咖啡馆就开在上海路160-1号,原本走到金银街口就被浓郁咖啡暧昧味道包围的香气,怎么好像被汤加火山吓唬得闻不到了?我伸出自带五个酒窝的手爪,虽然没有酒量,也没有酒胆儿,在空中轻轻荡起秋千,恨不能让时间慢下来,让咖啡的魅力更深一点。
自从得知大洋彼岸的咖啡馆,已由神秘面纱彻底沉入了干涸的咖啡汁,结成覆盖伤疤坚硬褐色的痂。意大利最古老的经营了300年的“花神”咖啡馆,维也纳开张了98年的咖啡馆——Cafe  Sperlhof一起倒在了魔怔般挥之不去的疫情之下。盲人摸着大象,嘚嘚瑟瑟的问:“2021您挣了吗?”答:“挣个毛线”。神奇的2021,地球人被群魔乱舞的“奥密克戎”折服得屁滚尿流。所有经营者又都被经营着,恨不能把一辈子当成一天过,大家只好对自己的酮体无比信赖,勇敢地面对一切困难,拿标配酮体去抵挡一切风霜雨雪。大家捆绑在一起,在城市的咖啡馆中记忆、成长,开始、结束,或重新开始。
城市跟城市不一样,南京的时尚元素原本就不如上海丰盛。颠簸着又饿了,在马路对面的馄饨店里垫进肚里一碗菜肉虾米大馄饨,再过来上海路160-1号喝一杯美式咖啡,解解油腻,整个人都熨帖得不行。咖啡的神奇除了早先让猴子很疯狂,也可以点燃和猴子基因有点搭的陌生人之间一抹的温情。咖啡馆则像是连接人们情感的一个纽带。2022春节前,太阳依然暖洋洋亮光光,从咖啡馆二楼落地窗看出去,除了可见灰瓦屋顶,还有满目苍绿。沦陷在一杯现代感痕迹十足的咖色,那只咖啡师做出来的天鹅很想逃走,当然,没有人想毁灭美好。伊可以胡思乱想猴子的基因和病毒基因的裂帛,伊也可以虚拟怀念一切值得记忆的东西。
楼下吧台上端坐着的老板就是三军同志,他的头发白花花的,跟撒欢儿了一层做面包的高筋面粉一样,直接让我这认识他多年的老友差点就认不出来了。他有一个外号:海军战士“王四炮”。他在跟他的设计师朋友似乎在说我的闲话,斯斯文文五十岁左右的设计师朋友用眼睛的余光扫向二楼,他说,“以前肯定是见过她的,有印象。”三军接过话头,“差不多,她在大一广告公司做过兼职。”我吃下一口咖啡。思量着不知国外回来的人有什么标志,如果有,噶么,设计师身上一件两边开叉,一走路直忽扇藏青色条纹西服是否算。
“她喝咖啡的口味很单一,就是意大利进口的LAVAZZA咖啡豆,然后用一个松下全自动研磨现煮咖啡机做成一杯浓浓的黑咖啡。”没有一个人是纯粹孤立的,在一座城里,人们之间的关系不是横向联合就是纵向排列。作为南京城资深咖啡馆老板的王三军做咖啡绝对是心有所属。王三军第一次见到咖啡豆,还是在我们那时正值青春的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他离开高校成立了南京赫赫有名的“大一广告公司”,客户有南京新街口金鹰、玄武湖畔的金陵御花园和驰骋沙场多年屹立不倒的湖北“劲酒”……某一日,他神头鬼脸带来公司一袋国外咖啡豆,我们几人于是研究如何把咖啡豆捣碎。那时,估计时髦的上海人也没有用上松下全自动咖啡机,大家恨不能变出一头毛驴带着磨盘疾驰而来。如何发现有趣和制造有趣,也许就是那个时候就烙下的“病根儿”。梦想需要有趣的沃土,有趣就是梦想的果实,这果实终究成为一颗一颗集结完毕的咖啡豆。咖啡豆幸福地被高温烈焰烘焙,心甘情愿被嗡嗡作响的咖啡机粉碎。
至今,我对三军怀有一份敬意,多年不变。他把他的咖啡馆再次打造成南京城最具备文化的艺术咖啡馆。
没有再次碰头前,对掐也不实为一种沟通。微信交流可以争执,可以喋喋不休,终究谁也说服不了谁,争执过后一笑了之。咖啡馆一直经营得很好的西餐餐点,被三军下架,变成“昨日黄花”,只因为被一群玩艺术的爷们儿调侃咖啡馆不够“纯粹”。有些事情是拿来怀念的,比如已经消失的,那用多种中外香料腌制两天两夜,放进250摄氏度烤箱一个半小时,软嫩热腾的牛排。记忆中昨日的咖啡馆,有一种红酒叫做玫瑰露。对于被强行下架的披萨,我也深感遗憾。我想许多人都会点这里的牛肉蘑菇披萨,虽然奶酪有点腻歪,却是恋恋于心。还有德式烤肠,当你举起刀叉刺破烤肠的身体,分明听到肠衣炸裂般的声音涌进耳朵,搭配一口不知道是否咖啡馆厨师自制的酸白菜,对于这道菜的热爱油然而生。吃金枪鱼三明治,倒是比较省力气,金枪鱼罐头来自韩国。最初还有一种火腿——帕尔马生火腿,价格不菲,据说需要长达一年以上的发酵风干,是否有点云南宣威火腿的制作不得已而为之,微生物被杀死,而维生素全部存活下来。这种切成薄片生吃的火腿国内也常见,只要你敢尝试,一张张方口、阔口、樱桃小口自然与味蕾融合发生了咸甜奇妙的感觉。
在南京这座温暖又保守的城,南京城一代“小杆子”和“攀西”们早已被咖啡洗脑了,被音乐洗脑了,被摄影洗脑了,还有美术。到底是什么改变了这座城市里的人,人们总是需要更多的快乐和幸福。三军很认真的问我:“幸福是什么?”我想把机会留给他,于是我笑着摇了摇头。三军看着咖啡馆外车水马龙的街道说:“第一要做自己擅长而且喜欢做的事情,否则很难坚持下去。第二是和自己喜欢而且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所以你不会觉得苦,你会把一切烦恼看作是修行,你是幸福的。”我看着这个平顶发型的男人回应了《列宁在一九一八》里面诞生的一句台词:“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三军的思维模式一直都跟袋鼠一样不停跳跃,开过三年艺术画廊的他,带着一颗膜拜之心去欧洲咖啡馆考察之旅,原来一杯香醇的咖啡背后,竟承载着无数厚重的文化:那些百岁起步的欧洲小馆里曾经是音乐家、画家、作家、哲学家、经济学家乃至政客的会客厅。无数的杰作从咖啡馆里诞生,改变世界的理论在咖啡馆里起草,一切简直令原本就在天上飞的这个人着迷!他尤其喜欢法国塞纳河左岸的咖啡馆,“法国的咖啡馆,是孕育了法国大革命的场所。银行家是在咖啡馆里谈生意的,世界文豪是在咖啡馆里写作的,画家是在咖啡馆里画画的。原本苦情戏一般的咖啡遵循着咖啡是文化的魔咒,得以施展拳脚在上海路绿荫掩映中的三百平方米的这座南京有好喝咖啡,来了就不想离开的咖啡馆内。”
上海路的氛围最符合卢浮尚品的定位,文化人群集中,他说从2楼的大木桌,到店中悬挂的衣架,都是他自己淘来,“我店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有故事,角落看上去不起眼的木头都有上百年的历史。”雅致也好情调也罢,某种程度上是需要金钱来创造的,还有文化氛围的铺垫。远离新街口的奢华和霓虹闪烁,南京上海路左手边紧邻南京大学本部校区,右手不远处就是南京师范大学本部校区。在每一个日头升起的时候,在每一个夜幕低垂的时候,上海路,都散发迷人魅力和光芒,无意中吸引了,也留住了人们的一份难以释怀的浪漫情怀。
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打了鸡血成天斗志昂扬的家伙,王三军亲自策划沙龙时间表:
11.28 精品咖啡杯测品鉴分享沙龙
12.05 精品咖啡知识与品鉴分享沙龙
12.12 经典油画艺术品分享沙龙暨现场油画展
12.19 摄影艺术分享沙龙
12.26 古典音乐分享沙龙
01.02 意大利经典提拉米苏品鉴分享沙龙
01.09 手机摄影分享沙龙
01.16 经典法式甜品品鉴分享沙龙
01.23 高端专业音响现场视听分享会
01.30 各界爱咖啡爱生活文化人士论咖啡文化与咖啡生活主题沙龙
所有沙龙时间均为周六下午2:00—4:30
来沙龙分享活动的咖啡发烧友们,有南艺摄影系的老师,墨尔本室内乐团的助理,也有留法专业西点制作师……
一楼大学生们正在排练小话剧《过年》,二楼很安静,今天没有沙龙,也没有大提琴包容万千宠爱的故作深沉,只有一刻不停歇的钢琴曲。钢琴曲的音符把我们的思路打落成一堆碎片,咖啡馆里的人就是生活在碎片的时代冬日的腊梅,各自冒出来迷人的气质,当然不能像碎片一样的生活,我们是一体的。楼上有许多幅油画,橘黄色灯光下,复古味道遍布人们每一寸肌肤和牙齿。木质的桌椅,每一个座位都别具一格。一位姑娘安静的待在角落里,她静静地画着铅笔画。哦,我笑的口型像个月牙,想起普京参观画展时错把一幅铅笔画看成了摄影图片的那茬子事儿。
轻轻的脚步声似有似无,一前一后上来俩人,一位身着旗袍长发女孩儿,一位身着格子短裙的短发女孩儿,姑娘们并没有喝咖啡,只是站在楼梯中间一幅幅油画旁拍照。问过得知,原来她们是照着网红上的拍照地点在打卡。咖啡馆二楼的油画有点多,活脱脱一个油画艺术展,莫奈、梵高在此“相聚”,山水和人物在此“团圆”。这个充满了古典艺术气息的咖啡馆,不仅仅像雕琢艺术品一般去做精品咖啡,应该也在做和艺术品相关的事儿。
对于一间咖啡馆来说,好咖啡是起点。来过咖啡馆的很多客人出国走访过西班牙、意大利、韩国等国家,微信留言:“卢浮尚品咖啡即便是拿出去,也是数得出来的好喝。”他曾收到两个来自澳洲的老人在留言簿上的评价:“这是他们一生中喝到的最好喝的咖啡”,这个评价让王三军非常惊讶,不敢相信。在快速国际化中度过青春期的一代人,已经成为死心塌地爱上咖啡馆的“鸟巢”一代。咖啡馆里还是年轻人多,过来一个帅小伙儿,结账时,顺带在瓷器摆台上挑选出来一只赠送的咖啡杯,他说可以带回宿舍喝咖啡用,看来是附近高校的学生。
记得喜欢登山的王石说过,休闲玩乐才是一个人毕生的追求和目的。那是资本拥有者抛出空中飞舞的肥皂泡。在对付寄生病毒的疫情时代,上班族们除了工作,还是努力的工作。经营者们,挣钱,努力的挣钱。其实一切都在改变事实的样子,咖啡的未来还有多少年,也许都不会永远永远。这世界原本就是一个圆溜溜的球,兜兜转转,许多看到和看不到的,当病毒依附在梦想的背后一起照进现实,人们苦笑着不得不照单全收。也许一生中,是有那么一些事情,你必须深情演绎,比如梦想,原本就是属于人类的专利。男人和女人不分彼此都会有梦想,而多数梦想无疑将成为泡影。坚持,你是否可以日复一日认真地打出一杯又一杯的咖啡?梦想仿佛是一粒粒小小的咖啡种子,深埋心底,时光浇灌,慢慢发芽,一份痴爱,根深蒂固,枝繁叶茂。眼前,出现一颗带刺儿猩红色的浆果,它跨越了季节,跨越了咖啡与馆的奶沫。

与咖啡馆为伍的名字里多得很像天上的星星,巴尔扎克、卡夫卡、弗洛伊德、尼采、海明威……他们化作一杯杯咖啡,一杯杯茶点,为宇宙为乾坤做个守护神。奥地利作家茨威格的《巴尔扎克传》中写道:“近二十年喝了五万杯浓咖啡……除大量剧本、短篇小说和杂文,还有七十四部长篇小说。”别人豪饮的是酒,巴尔扎克只有豪饮浓咖啡后,方能脑路大开。巴尔扎克极端痴迷咖啡,其著作《司汤达研究》的封面设计就是陪伴他一天写作十六七个小时的咖啡壶。
在俄罗斯十月革命之后的1915年,文学咖啡馆出现了。“咖啡馆里的客人多为著名或不出名的文学创作者,有热心写作又难以发表的诗人们,还有才从前线回来的战士、政治委员和集团军司令员。俄罗斯文学咖啡馆都有一个或大或小的舞台,舞台上有朗诵和各种表演。小巷里不时传来枪声,但咖啡馆内依然生意兴隆。文学咖啡馆里诞生了新一代充满活力的诗人。莫斯科特维尔街13号的天马之厩文学咖啡馆由“自由思想家协会”主办,成员们全部是意象派诗人,如叶赛宁、马里延戈夫、舍尔舍涅维奇……1919年1月至1925年,罗伊兹曼父子在特维尔街18号开办多米诺咖啡馆,这家咖啡馆后来成为全俄国意象派、未来派、阿克梅派、离心机派、折中派、新浪漫派、帕尔纳斯派等各个流派的诗人集聚的地方。这里不仅聚集着诗人,也是画家最爱的地方,他们在自己的桌子上画着漫画和幽默肖像画。不得不说俄罗斯诗人的火热程度,多米诺咖啡馆第一个大厅乳白色天花板上,巨大的俄文诗句挂在上头,一进门就被激动到:让我们记住太阳斯坚卡,我们是斯坚卡、斯坚卡的骨肉!趁着链锤发烫,赶快敲打,让我们的青春放声高歌!!!
时代无所不能,这个世界上殿堂级的咖啡馆花神倒下了,花神见证了存在主义的诞生。虽然倒下的花神心中还记着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一对情侣,喜欢坐在靠窗位置上的存在主义哲学大师萨特和女权主义哲学的倡导者西蒙·波伏娃。也许是为了纪念,存续几十年的人民文学出版社读者服务部,要新增文创咖啡厅了。十几平方米的小店不大,但足以容纳前来人文社“圣地巡礼”的每一个文学爱好者。咖啡的魅力所在,是它融入了美学形式和价值。咖啡从诞生那天起就不知不觉地为人类提供美的迸发。圆圆身体的咖啡豆不算圆滑,和成千上万的物种一起成为世界的一部分,咖啡用黑色的长河熏陶出来无数著名作家、诗人、画家。
人们最耳熟能详的经典句子,一定会有在岁月的长河中穿行,流过心灵上和肉体上的创伤,都成为按段计数的历史,很像被时光老人按在菜板上摊平了,再一下下斩成肉段。每一次“嘣嘣”声动如涟漪,每一朵涟漪,渗透进历史的河床,并非逝去,而是延续。当“天鹅绒咖啡夫人”洛克福德身着昂贵的天鹅绒步出,城中的人都被她征服。在小说《穿天鹅绒的咖啡馆女店主》中,她的咖啡馆就是城内一个风雅钱塘……曾经热爱咖啡和正在热爱咖啡馆文化的人们,似乎肩上都扛起一本俄罗斯作家赫尔芩的《往事与随想》。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河流,在这些无限生机和五彩祥云之间的河床上,你会记住还有这样一条由咖啡汤汁洗礼而成文化河床。


作者简介:杨春燕,女,汉族,海军航空兵退伍军人,江苏省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于《美文》《长江丛刊》《奔流》《作家天地》《青年文学家》《中国文艺家》《时代文学》等。